相愛最後的那一年(9)

第九章- 相愛的證明


瞪著天花板，桌上的午餐他沒有食慾吞食，按著令他感到劇痛的頭，現在的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感到舒適，高燒已經讓他多日沒出過門。

窗外傳來搬運工人的說話聲，今天，是光一將離開奈良的日子。原本以為可以利用高燒昏睡度過這一天，卻沒想到，此刻竟變得無比清醒。
是捨不得光一，是想要見光一吧？
吃力地起了身，將椅子移向靠窗的牆邊，好讓自己可以坐在窗邊，看著光一。

搬運工人將最後一個行李放進了車上後，便上了車，發動起車子。
沒多久，從屋裡走出了光一的家人還有來送行的町田，還有他最想見的光一。

他無法向町田那樣，站在光一的面前向光一說再見，只能躲在這裡目送著光一離開。
這才發現，這是他第一次眼睜睜看著光一消失在他的面前，而且是徹底消失，再也見不到的分別。
就在光一坐進車裡的身影，消失在他的眼前時，他才知道，原來看著心愛的人離開自己的視線是一件多麼令人心痛的事啊！
這種可怕到無法抹滅的痛，在他的心裡發酵，眼裡的淚無止盡地流下。
他不要，他不要看著光一離開他，那只會讓他覺得世界進入末日般的可怕，他不要！

車子駛離的聲音，讓他清楚的知道，再也不會有人老是纏著他、陪著他，再也聽不見有人對著他，一直不斷地叫著他的名字，這些事再也不會發生。
好痛，他的心真的感覺好痛，傷心地令他無法哭喊出聲......
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，衝動地跑出房門，用完全無人可以阻止的速度，跑了出去，就連町田都驚訝的望著。

他想要追回光一，想要光一一直纏著他、陪著他，想要一直聽見光一叫著他的名字，想要光一的所有，只要是光一的他全都想要。
這種失去的感覺他根本就承受不住，現在他也只能拼了命地追著，既使知道根本就追不上，他還是不想放棄。
用盡了全身的力氣，他也不想停下，就算取走他的生命，他也不在乎，只想要能追上光一，他什麼都可以不要。

「喔～。」
從體內發出了抗議聲，減緩了他的速度，只覺得空氣愈來愈稀薄，胸口愈來愈悶。
漸漸地，停下了腳步，喘著氣，向著前方空蕩蕩的道路看去，看不到任何一輛車，他所追的車子，遠得見不著。
好不甘心地再度追著，直到他再也追不動為止，直到他倒下來為止，直到他再也無法使喚他的身體為止......

死亡的感覺他體會過一次，無法呼吸到空氣的痛苦，他了解過一次，這次他再也不會覺得可怕了，最可怕的事，他已經體驗過了，失去光一才是他覺得最可怕的事。
而現在，再也沒有人在他死亡前來叫醒他，他再也聽不見那個人的聲音，明白地知道，從此，他將遠離這個世界，遠離他最愛的人。





「剛，剛，剛。」
不是開朗呼喚聲，而是一聲比一聲還要悲痛的呼喚。
『幹什麼？』
剛不滿地抗議聲，依然會在他的心裡響起。
跪坐在剛的墓碑前，再度地痛哭失聲。

町田習慣著光一每次來的哭泣，沒去安慰光一，只是放任光一的行為，而他只能站在剛的墓碑前，誠心地祭拜剛。
想起了保健室裡，對著他駡的剛，那個要他珍惜生命的剛，現在的他，只能緊握著拳，悔恨光一離開的那天，他為何沒去阻止剛；如果他阻止了，事情一定會變得不一樣，一定會變得更美好。

「為什麼要追出來？」光一破口大駡的聲音，引起了町田的注意。
頭一次光一對著剛的墓碑斥責的駡出口，是積了很多的痛在心裡而爆發出來的怒火嗎？

「為什麼要追出來？為什麼你會不了解我？難道你不知道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嗎？」含著哭泣的眼淚，怒斥著。「為什麼不乖乖的等我回來？」好恨，真的好恨，如果那天他帶走了剛，那他們一定會很幸福的生活著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天人永隔。
恨著老天拆散他們，恨著剛離他遠地遙不可及，恨著所有的事；卻，好想再見到剛，好想再聽見剛的聲音，好想再抱著剛，所有的好想現在全成了他心裡最刺的痛，這些好想的事己經無法實現，從他離開剛那天的開始。
痛苦悲淒的哭聲再度從他的嘴裡發出，永遠也不會停止的傷痛，直到他死亡為止的那天，永遠也不會停止。





町田開著回程的車，總覺得是該說些話，替剛解釋著：「剛不是不了解你，他一定知道你會回來找他，他只是痛恨著自己的無用，然後不甘心要與你分開，不甘心要失去你，他只是想要證明，想證明給所有的人看，他對你的愛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，他只是單純的像個笨蛋。」卻讓他佩服到底。

恢復冷靜後的光一比平常更加地冷漠，這只是讓町田感到不安，礙於現在他必須專心開車，無法好好地安慰光一，只希望光一能聽進他的話。

隔了好一陣子，町田還是沒聽見光一的回應，稍微轉過頭看了看光一，還是那張冰的令人感到寒冷的臉。

「不用你替剛解釋我也了解，最了解剛的人絶對是我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總於等到光一的回應，心裡也放心了許多。


「對了，我考到醫師職照。」
「恭喜。」
「你就連恭喜我的語氣也冷淡的要命，我可是因為你當年說要當醫師，才拼命的考，沒想到你醫學院一讀完後卻跑去當明星，害我一個人苦命的當起醫師。」町田有點不滿地抱怨起來。
「我己經沒有想要醫的人。」將頭撇向窗看，不想再多說半句話。
光一的話，讓町田沉默不再接話。

如果說，剛用了生命證明他們的愛，那光一現在，就是用活著的痛苦去思念這個他最愛的人。

-END-